第四零六章 居然已不一 況乃務相詭

“等的就是你！”秦霜冷哼一聲。

既然早知道河內有兇獸縱橫，秦霜自然不可能沒頭沒腦直接渡河，將自己陷入險境。那些空間裂縫雖然奈何不了她，但是也牽扯了她大部分法力和精力，若是這一帶河域中高階兇獸眾多，難免狼狽，還不如早早設法將兇獸逼出來滅除了，方可高枕無憂。

河內有四階兇獸出沒，況且水流不止，河域寬廣，深不可測，即便是極寒之氣，也難以將整片河域徹底凍結。因此四階以下兇獸或許熬不過這極寒，但是四階兇獸應當無性命之憂的。不過秦霜的目的也是將高階兇獸逼出來，那便綽綽有餘了。

果不其然，這片刻功夫，便引出了一個大家夥。

秦霜冷眼看去，卻也認不出這是什麽兇獸，只是那猙獰的頭顱足有數十丈大小，森森利齒閃著寒芒，秦霜站在它前方，顯得無比嬌小，大抵也就只有最小的一枚牙齒大小。只是修士與兇獸的實力，可不是看大小而定的。秦霜揣度這兇獸的氣息，大約也就是四階中期的樣子，況且那頭顱上有數塊皮膚凍得毫無生機的樣子，顯然在極寒之氣中還是受了些損傷的，自然不是無法對付的。

因此，她袍袖一揮，那森然大口在觸到蓮瓣的前一刻，忽然硬生生停住，一股腥臭氣息撲面而來。秦霜也不看它，身形一動，落到那頭顱上，腳尖一點，順著露出河面的兇獸身軀飛快前行。這河水似乎也有古怪，又無法飛度，雖然如今已經大部分被凍結起來，但是既有現成的橋梁，自然將泅水破冰的選擇摒棄了。

那兇獸身軀滑溜溜似乎滑不留腳。對於秦霜卻沒有絲毫妨礙。她身形優美，在那起伏的兇獸身軀上輕盈地跳躍。河對岸似乎已經近在眼前，卻是一片懸崖峭壁，難以攀越的樣子。不過這自然難不倒秦霜，趁著此地法則紊亂，有空間法則之助，攀越此峰還是輕而易舉的。

正此時，那凍結的河面猛然崩裂，一時間，無數冰晶飛濺。秦霜頭也不回。身周光芒大作，就見那冰晶之中，爆開了幾團鮮艷的血花。秦霜腳下不停。一躍而起，在空間略一折身，雙手連掐，那一直定住不能動彈的兇獸忽然從中寸寸裂開來，爆出無數鮮血。化為肉糜，落入重又恢覆流動的河水之中，片刻那血色便融入河中，再也看不出絲毫蹤跡了。而秦霜借著這劇烈的爆發力，面朝河水，身軀被更加迅速地拋到崖頂之上。穩穩站住。

及至此時，那紊亂的法則才漸漸恢覆平靜，河面一如往昔。看不出半分之前那短促而驚心動魄的交戰的痕跡。秦霜略微後退幾步，卻伸出一只手來，細細打量著兩只手指中夾著的一只不過繡花針大小，通體透明的生物。

剛才就是這樣的小東西夾雜在冰晶之中對她偷襲，就連那蓮華花瓣亦未能阻擋住其分毫。好在秦霜早有準備。早在身周布下了一層無形的空間刃紋，不僅滅殺了數只。還生擒了一只。只是這種生物想必極其稀少，秦霜亦是認不出是什麽。這洛水河兇地如此獨特，難道這些是域外生物？秦霜分辨不出，也就手指輕輕一搓，將那小東西扔了出去。隨著一聲輕微的爆裂聲，又化作一團血花。

秦霜這才轉身，朝著蕩天崖方向行去。

走不多久，便覺身周一松，眼前亦是一亮，顯然是已經離開洛水河兇地的範圍了。秦霜這才打量起眼前的山峰來。

初看時，此地果然靈氣貧瘠的很，雖然山巒秀美，但是對於修士來說，也稱得上是窮山惡水了。只是秦霜略一感應，便發覺其中有異。這蕩天崖顯然仍在之前的天然陣勢籠罩下，法則圓潤無暇，難以驅使。對於秦霜這樣精於法則的修士來說，動手之前還需先擾亂此地法則才可，一身實力可謂要大打折扣了，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。反倒是器道修士，借助寶物之力，在此地還可如魚得水的。因此，接下來，更需要時時留心才是。

這蕩天崖占地是極廣的，不過以秦霜如今的神念，動念之間也便將整個蕩天崖收於眼底。不過片刻間，目光便落到了一處山坳之中。那山坳雖有一些簡略的禁制遮掩，但是在秦霜這樣的陣法師眼中自然無所遁形。看起來若真有魔修盤踞在此，怕是對於此地的隱蔽極有信心，因此對於禁制的精妙與否並不在意。這倒是讓秦霜省了不少力氣，自然打算先去那禁制內一探究竟。

雖然由於法則的緣故，此時她不能隨意借助空間之力飛度，亦難以施展遁術，不過尋常飛行倒是不礙了。她一路潛行，輕而易舉便潛入了禁制當中。這般輕易，讓秦霜也有些意外。不過想到外界那洛水河兇地甚至兇名更在洛水河之上的霧霭森林，便可知對方的信心從何而來了。

她方一入內，舉目看時，便略略一怔。

她的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平地，放眼看去，一目了然。除了正中央兩個傳送陣外，沒有任何建築。她想象的宿營地和坊市之流，那是統統沒有。她以為她可能看到無數慘絕人寰的景象並做好了準備，結果只有無數密密麻麻的修士，木然端坐在地上，一動不動。雖然發現了魔修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，秦霜卻覺心中有些發毛。

她去放逐之地之前是接觸過魔修的，甚至多次交手。雖然對於那些魔修的行徑不齒，感覺其毫無人性，但是卻沒有過如此詭異的感覺，感覺這裏坐著的，根本非人。修士也是人，是人怎麽可能不休息不修煉不買賣物品丹藥？是人怎麽能如此令行禁止，只在這裏坐等戰鬥指令？

秦霜更加小心，不敢發出絲毫聲音。而那些魔修，面目蒼白，緊閉雙眼，連姿態都統一。放眼望去數千魔修，居然也沒有發出絲毫聲音。秦霜小心翼翼觀察了一會，發覺此地全都是築基期魔修，並沒有高階修士，心中更是疑惑。

那些高階魔修去了哪裏？難道將這些築基魔修帶入此地便不管不顧了不曾？

秦霜倒也不敢妄動，畢竟此地可能存在這一個神通修為遠在她之上的化神修士。在冥界的經歷讓她明白，縱然她在法則上再是精通，若是以元嬰期修士對上化神修士，相隔一個大境界，也是毫無用武之地的。法則的力量在對方身上會被消弱到極致。她只是將枯木訣運轉到極致，將氣息和修為收斂到分毫不洩，便靜靜潛伏起來，等候時機。

魔修終歸要有所動作，她如今只能等下去。

此時不可能修煉，她自然將目光放在那兩個傳送陣上。此地有兩個傳送陣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的。其中一個便是她和張天賜預計中的中型傳送陣，以這個傳送陣的傳送範圍來說，只要有對應的陣法，是可以傳送到無邊島的任意地方的。而另一個看起來更是精妙，個頭只是略大一些，秦霜卻從其中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，古樸博大。倒與她發現的那個古傳送陣極其相似。秦霜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，卻還不敢斷言。

她等了約莫一日功夫，便見那與古傳送陣類似的那個傳送陣光芒一閃，便有十名修士出現在傳送陣上，隨即片刻也不耽擱離開了傳送陣，尋了空地便木然坐下。光芒接連閃動，足有十次，共有百人被傳送而來。

這些人與先前此地的那些魔修特征完全一致，麻木，安靜，就連面目，都是一般的平凡。秦霜呆了數日，眼見這樣的情況發生了數次，心中越來越冷。

這一日，那禁制忽然一動。秦霜立即感覺到了，她略微調整了一下身形，朝著新出現在陣內的人影望去。

這是一群凝丹修士，卻是面目各有不同，亦多了幾分活人氣息。無邊的沈靜終於被打破，這群人一邊向那傳送陣走去，一邊還有人開口道：“人數差不多夠了吧？”

便有人四處張望：“差不多了，又該動手了。”

“可笑那些正道修士，如何知道我們這一方的築基修士可謂無窮無盡，又有催魂戰陣輔助，我等凝丹修士在這些築基修士的輔助下，三人便抵得一名元嬰修士用。這般下去，天元大陸盡在我等掌控之下，那也是遲早的事情。如今他們所作的，也不過是徒勞的掙紮而已。”

一群人哄笑起來，有人尖聲道：“那些人沒有修煉魔功的潛質，便要投奔我等，魔主也不肯要的。如今便讓他們掙紮一番又如何？”

“說起來，那催魂戰陣的修煉，我等也該放在心上。領悟不透那戰陣，終歸只是小角色，作為掩人耳目的存在而已，如何能得到魔主關註。”

“誰說不是？只是那戰陣對於陣法造詣和資質要求太高，我等平庸之輩，如何閉關參悟亦是無所得，真真可惱。”

一行人說笑著從秦霜身邊走過，倒無人向秦霜的所在投註一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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